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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5月0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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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已过万重山
□徐新格
作者:    来源:中国三门峡网 - 三门峡日报

    “您看,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可以签字了。”青州对秦老师说。

    “保险条款看得我眼花,反正你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我信你。”秦玉山说,“真要有事儿了,我缠你。”没说“找”,用了一个“缠”字。

    此刻,青州挺尴尬的。手机铃声虽然设置成了静音,但是振动的“嗡嗡”声响个不停。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按关闭键,直到客气地把秦老师送出茶舍大门。

    “鲁豫,你是催生婆还是催命鬼?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今天中午我要见客户!”嘴上虽然埋怨,但面对闺蜜的来电“骚扰”青州选择了原谅。她补充道:“趁我心情好说吧,中午饭你想吃啥?我请客!”

    “打你手机光给我挂断,看微信!”鲁豫没好气儿地说。

    1

    坐进车里,青州感觉呼吸困难,心慌手抖,怎么也打不着火。她干脆拔了钥匙、甩上车门,伸手拦的士。

    真是点儿背,平时不打车满眼都是空的士,此时急着打车却没一辆空车。她一边不停地拨打丈夫马长乐的手机,一边埋怨着。马长乐的手机“不在服务区”,青州埋怨公交车喇叭声太刺耳、嫌一辆辆的士都“客满”、称马长乐“不要脸”……

    让青州心神不宁、失去理智的原因是闺蜜鲁豫发来的微信:貌似马长乐和龚美娟在一起,听说两人要去云门山景区。

    “吱——”的一声刹车,鲁豫的红色小汽车停在了跟前。“快,上车。我拉你上山撵他们。”鲁豫来得真及时。

    “不要脸!我早就怀疑马长乐和龚美娟‘有一腿’。这回一定要‘捉奸成双’!”关了车门,青州气愤地说。

    停车,买门票,入园,上山。别人都是有说有笑,边走边看,青州则拽着鲁豫大步流星。两人不停地环顾四周——聚焦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然后否定;再“扫描”,再否定。

    观寿亭、望寿阁、石刻等这些景点再熟悉不过了。想当年马长乐追青州时,送花、送早餐,约看电影、爬山,那殷勤劲儿没谁了。那年逛云门山,也是小手拉小手。逛至云门洞,但见云雾缭绕如梦如幻。接着天空下起了雨,两人依偎着避雨、取暖。就是那一次,在云门洞里,青州献出了自己的初吻。马长乐得了便宜“卖乖”地讲了一个故事。他说最早云门山不是青州哩,是东海那边的。杨戬在众神面前夸下海口,说他可以担着山撵太阳。撵着撵着嫌硌脚,脱鞋倒石子儿,小石子儿落地成山;给扁担换肩,一头“出溜”掉下一座山。“这云门洞的窟窿眼儿,就是二郎神的扁担戳下的。”当时马长乐一口咬定这不是神话故事,这是真的。青州被他的认真劲儿深深打动了,下山没多久两人便订了婚。

    “咦,那个人是不是你家老马?”鲁豫打断了青州的回忆。

    “不是,个头差点,另外老马最近上身一直穿着我给他买的墨绿色冲锋衣。”青州说不了两句就来气儿,“你看,我对马长乐多好。他真是个白眼狼、不要脸!”

    从进山门算起,青州和鲁豫找人找得疲惫不堪。“会不会是情报有问题?”青州问。

    “不会吧,我打电话问问……”鲁豫拨通了“眼线”的电话,“……怎么搞的?山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从云门山回到市区,青州和鲁豫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核实马长乐和龚美娟去没去云门山,两人直扑一家清真牛肉面馆。点了两份小碗牛肉面,青州让鲁豫点菜,鲁豫嫌浪费说牛肉面汤汤水水一碗就饱,主要是鲁豫觉得情报“有误”不好意思点菜。

    吃饱喝足放下碗,“内线”电话打过来了,鲁豫点了免提键让青州一起听。

    “哎呀,我打听出来了。两人是去爬山了,路上车坏了,好像叫的‘拖车救援’……哎,信号不行了,我到地下停车场……”

    “走啊,还听啥?”青州说。

    “往哪去?”鲁豫问。

    “拖车修车的没几家,一家一家找啊。”青州说。

    “不是,等会儿我再问问清楚,在哪家。再说了,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儿……”鲁豫说。

    “哎,早知道这样我就开上我的车了。”青州说。

    鲁豫确实一会儿有事,她把车钥匙递给青州,说:“保持联系吧,我走两步就到地儿。你缓缓哩,我这车可新着呢!”

    青州拨打马长乐的手机号码,仍然是“不在服务区”。

    根据导航指示,青州先是就近去了昭德南路,又去仰天山路,未果,再往北去了益都西路、玲珑山北路,还是没找着,再从十八里街往东去了东夏南路……差不多绕城一周,几个提供拖车修车的服务点都没有马长乐的身影。

    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是鲁豫:新情报,有人说马长乐和龚美娟在人民医院出现过。

    两人去了市医院?青州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情况?她把手机往包里一扔,一个急拐弯往玲珑山路杀去。

    2

    鲁豫确实没撒谎,她下午2点半参加单位组织的纸质答题测试。鲁豫得到马长乐的“最新消息”后,在考场(会议室)门口第一时间给青州发了微信,正想告诉青州“是稷山路大华分院”,党办主任“没收”了她的手机——为防作弊,所有职工手机临时统一保管。

    市医院在玲珑山中路,青州开上益都东路向西而行。行至益都东路、仙客来北路交叉口,前方好像出事故堵车了,她便左拐至仙客来北路,再向西开上尧王山东路……

    在这七拐八拐、红灯不断的间隙,青州脑海里波涛汹涌,一男一女不会无缘无故去医院,那两个人去医院干什么呢?难道真如小说或电视剧中演的那样——男方陪女方去打胎?不,绝不会是这样。不是说车坏了吗,怎么跟医院扯上了?难道是出车祸了,那是“不要脸”撞住别人了,还是他被别人撞了?

    可以说青州的脑子已成一盆糨糊,她甚至构思起更荒唐的情节:

    青州在医院很快发现了“不要脸”。在病房楼道里“不要脸”和龚美娟有说有笑,甚至搂搂抱抱。青州上前呼唤马长乐跟她一起回家,马长乐转过脸问青州你是谁啊?咱俩认识吗?青州气坏了,她从旁边护士的器皿托盘里抓起一把手术刀,拼命往马长乐脸上划,直到那张脸血肉模糊。

    这些是青州的胡思乱想,由于分神她险些闯红灯。一脚急刹车,她才稍微清醒些。

    青州没有把车子开进医院,她停在了一家单位的院内。这一片归王府街道管,早在2022年2月王府街道就出台了“辖区限时免费停车”的政策。任何单位院内只要有空位,市民群众短时间内可以免费停。

    青州又一次拨打马长乐的手机,仍是“不在服务区”。

    再拨打鲁豫的手机,想问问在医院几楼、哪个科室。

    怎么不接电话呢?她哪里知道鲁豫被人收了手机,彼时正被一道题折磨得云里雾里。

    手机打不通,那就慢慢找。青州直接来到了门诊部,迎面遇到一位小护士,拦住就问。她哇哇讲了半天,人家护士听不明白,还得笑脸提醒她“你打电话多好呀”。这不打不通吗,一个“不在服务区”,一个“无人应答”。

    正焦头烂额,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前边那个“白大褂”像是高中同学赵亮。

    “亮子、亮子——”青州边喊边迎上前。

    老同学相见,也顾不上寒暄。青州说有个朋友住院,但手机没电了,打不通,看能否帮帮忙找找人。

    赵亮说:“找人容易,哪个科室哪一层直接找。哦,对了,你的朋友是在门诊部还是住院部?”

    “我也不清楚他这会儿在哪个部。反正来看病不都得使用身份证、录入个人信息吗。你就看在老同学的面上,帮我查一下。”青州近乎哀求。

    “这可有点难度哦。早上听说社保局和医院正搞系统升级,不知这会儿弄妥了没有。”赵亮情绪上有些抵触也正常。

    上学那阵有次模拟题里提到《早发白帝城》,赵亮把原诗中“轻舟已过万重山”故意改成“青州已过万重山”。青州向班主任秦玉山“告状”,秦玉山用戒尺狠狠地抽赵亮的手掌心。后来,赵亮偷偷给青州写了首暧昧小诗。不料,青州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赵亮“耍流氓”。于是,赵亮又挨了顿戒尺。那会儿赵亮学习成绩超棒,总是年级前十。此风波后赵亮一蹶不振,高考差点落榜,最后被石家庄一所医学院录取。

    “好吧,我不敢打包票能帮上忙。我尽力。”赵亮说。

    “对对,试试。能查着最好,查不出来也没啥。”青州赶紧跟上赵亮。

    “对不起赵主任,系统刚升级完毕,这会儿还不稳定,查不成。”护士表示无能为力。

    这可咋办,总不能一间房一间房地找吧,那找到啥时候。青州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赵亮赶紧伸手扶住了她,问要不要紧用不用看医生。

    “谢谢。我没事儿,就是急火攻心。卫生间在哪?”青州说。

    “呶,往前走,然后左拐。你真的没事儿?”赵亮说。

    “我去洗把脸,清醒清醒。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你半天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青州说。

    3

    从卫生间出来,青州拧开水龙头想接下来该咋办。水“哗哗”地流着,旁边的保洁一脸的鄙夷。青州正在气头上,刚想与其理论,猛然想起“还得办正事”,就胡乱地洗了把脸。

    站在楼外台阶上,青州越想越委屈,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淌。人们在医院见惯了流泪的人,没有人多看一眼哭泣的青州。

    手机铃声响起,是鲁豫。

    “鲁豫啊,你死哪儿不接我电话?我想跳楼、我想跳阳河……”

    “哎呀,手机被收了,我刚考完试就给你打电话。哦,对了,马长乐去的是稷山路的大华分院。快快,你来接我。”鲁豫说。

    “X!弄半天是在稷山路的分院。”青州说,“害我在玲珑山这边的医院疯找,还遇着了咱们高中同学赵亮,这家伙记仇哩,不肯帮我找人。”

    “哦,那个学霸啊。你俩好好叙叙旧,你再安慰安慰他那颗受过伤的心?”鲁豫调侃道。

    “别闹了!啥时候了还拿我开玩笑。”青州说。

    “爽么离儿来接我。”鲁豫说。

    “我先去大华分院了,你自己打车吧。”青州说。

    再次驾车驰上尧王山东路,青州降下了所有车窗,她想让自己冷静些。干吗非要我痛苦,如果那个“不要脸”硬要作妖还能把他咋地?抢个手术刀把他杀了?那样岂不是害了人家护士,还搭上了我的性命?

    正胡思乱想哩,手机响了,是弟弟青松。

    “姐,你这会儿在哪?是不是跟我姐夫在一块儿?让他接电话……”

    经过风一吹,青州已经有些释怀,但青松的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青州忍不住吼道:“不要跟我提那个‘不要脸’!”也不等青松把话说完,挂了。青松再打,再挂。如此几个来回,青松认输不打了。

    而此时,马长乐和龚小娟正在大华分院的病房里照看老师秦玉山。

    龚美娟和龚小娟是孪生姐妹,龚小娟是妹妹,刚硕士研究生毕业。马长乐心头一热,赶紧给妻弟青松“牵上红线”。本来说好他送龚小娟到景区门口,谁知车子没驶出多远熄火了。马长乐一番操作摆置不了,只好拨打了修车救援电话。突然,一位骑共享单车的老人颠了一下,摔倒在车前。扶起一看这不是高中老师秦玉山吗,赶紧查看伤情,左小腿皮肤有撕裂,出血了;左手腕肿了,不敢碰。不能耽搁,得赶紧送医院。

    马长乐只好先打电话退掉拖车救援,然后给小舅子青松打电话:“什么你已经到景区了?我和小娟去不成了,车子坏在路边了。我们临时照看个病人去附近的大华医院……你有我车钥匙吧,车子交给你处理了,我马上给你发个定位……”

    定位发完,手机一栽一滚——从篦眼儿掉进了下水道。啥也顾不着了,先拦个车把老师送进了大华医院。

    龚小娟向姐姐简要地说明情况,然后委托龚美娟通知青松,别忘了掏寻马长乐的手机,手机掉下去的篦眼儿处“石头压着两片杨树叶”。

    又是紧急处理,又是拍片,交费、取片、复诊、输液……几个小时过去了。

    再说青州一脸杀气进入大华医院,一眼就看到走廊尽头一间病房门口的龚美娟。接着马长乐和一个女孩迎了出来,那个女孩对着龚美娟叫了声:“姐,你来了?”

    乖乖,这姊妹俩穿衣打扮就连头上的发卡都一个样!

    龚美娟说:“市医院的赵亮刚给我打电话,说我们不该隐瞒事实,毕竟他给秦玉山叫姑父哩,但是他马上要上手术台,实在是走不开,委托我先来分院照看秦老师。对了小娟,听说马哥送你去约会,那男孩儿咋样?”

    青州此时好像有点明白,好像又不明白。

    手机响了,是青松。青州按下接听键,小声说:“喂。”

    “好我的亲姐哩,你总算接我电话了。告诉我哥,我把他掉到下水道里的手机掏出来了。太费劲儿,他得请我吃大餐……”

    就在刹那间,青州的嘴唇哆嗦不已,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往下砸。

    她在心里喊道:“青州已过万重山!”

    (本文获第三届“滨农科技杯”全国短篇小说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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