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坝上,阳光热烈地照着。少有的暖天给蜷缩在家的人急切转换视野的渴望。沿着堤坝向北走,迎面一阵风刮来,空气中一种浓烈的香味迅即浸透肺腑。好香啊!禁不住深呼吸,让那浓郁的久违的香浸透心脾。细细品,一浪一浪的风里,涌着或浓或淡的童年的味道,它又似风的怪脾气,汹涌、回旋、滑翔,轻轻地升起,又温柔地消散,还没捞住就已溜走,让人留恋不已。只好四下里寻找那它的源,忽想起村头那棵老皂角树下,几天来一直在做爆玉米花的老汉。
忽浓忽淡的香风把我带回到了幼年。每到入冬,邻村的一个老人就会挑着担子,一头是爆米花机,一头是茶缸、铁棒、竹篓等物件,慢悠悠地行走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到一个村庄,他就把爆米罐架在一个铁桶改装的火炉上,吆喝着:“炒玉米花喽!炒玉米花喽!”馋嘴的孩子就闹着要大人们给炒玉米花,一年四季没有尝过零食的人们也要炒一锅,以供饭后打牙祭。于是,东家一碗西家一勺,把玉米和柴火一并拿来。村边的打麦场上就热闹起来。老人用自己的茶缸量好玉米,倒进罐里封好,在火炉上架起,燃着旺旺的火,烧着爆米罐,他左手抓住摇把不停地转动罐子,右手不停地往火炉里添柴,估摸时间差不多,抓住把柄,一把提起爆米罐走到长长的竹篓前,把爆米罐放进去,脚踩一头,抓起那根铁棍,在封口处用力一撬,砰的一声巨响,一股白雾冒出,玉米花的香四下飘散。此时,刚还捂着耳朵盯着竹篓的孩子们,小鸡争食般跑向竹篓边,捡拾蹦出来的玉米花塞到嘴里。不是本家炒的玉米花,孩子们只在场上捡蹦出来的,除非主家让着吃才抓一把。但往往会受到大人的阻挠:“不要,不要,我家的马上就炒了。”这样,一整天内,接连不断的砰砰声就在村庄上空回响。
也有不舍得掏一锅五分钱加工费的,就掏空到河边挖些细沙,淘净,带回家晾干,自己在铁锅里炒玉米花的。小米粒样的细沙是最好的,玉米爆花效果最好。那时我家也常自己炒玉米花,先把沙放锅里,一边烧火一边用玉米芯搅动,等沙热得颜色变深时倒进玉米,边搅边添柴火,当温度达到一定高时,玉米就在锅里“嘣嘣”地炸响,锅里就开满米黄色的花朵来,袅袅的香气很快弥漫整个屋子。
现在,虽然超市里有满柜的玉米花,味道也翻出了好多花样,但人们似乎更怀念现炒的玉米花。前年冬季,县城来了一位炒玉米花的人,一天到晚总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购买。后来又增加了两家,从十月底到腊月底,炒玉米花的地方好不热闹,成了人们品味特色小吃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