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风吹向天外云,信步山顶观繁星;天高流光月在侧,日升日落总关情。”当我最终吟出这首诗时,已身处九宫山之巅,四周仍沉浸在茫茫而静谧的夜寂中。隐约可闻的,除了风声,还有山顶风车的旋转声。肉眼看得见的,是渺渺的星群,迷离的灯光,以及天边那一道狭缝般,充满了生命诱惑和神奇魅力的醒目光亮。这时,已是凌晨四点半。
抬头望去,满天繁星真切而清晰,似乎伸手可摘。那份清冷却自在的闪烁,又怎能不教人心生怜爱,遐思翩跹?星群中最为闪亮的那一颗,应该是启明星了。那是一只醒着的“眼睛”,一只充满牵引魅力的明亮的“眼睛”,虽然出没于遥迢的星空,却闪烁着羞羞答答的人间韵味。
再宽广的人间夜色,也有一些远远近近、星星点点的尘世灯火,分明地醒着。那灯火,是日出的序章,是崭新一天的前奏。只要你置身深深的夜色,这满天繁星与尘世灯火,你是无法分辨得一清二楚的。就算你置身高山之巅,你所能看见的,也只能是浑然一体、星点连片、闪烁成河的光亮。
而天边那道狭缝般充满诱惑的醒目光亮——有人称它为鱼肚白——在时间的流淌中悄无声息地变化。事实上,这是一条彩色锦鲤般谜一样的鱼肚白,其间隐约有宝石蓝、胭脂红,甚至有一小块一小块深色如墨的云絮,透现在宝石蓝里,点缀在胭脂红中。
风,总在舒张有致地吹着,这是真正的山野晨风,清新、洁净、饱满,透着草木天然的清香。东方天际线上,那些美丽的梦幻般的色泽,在风的节奏里洇散、蔓延,伸展成亮黄、亮蓝,而后抵达宽广无际的深蓝。亮蓝中,闪现出丝丝点点的白云,颇有国画皴擦的意味。而后,在天外清风的助力下,变得轻柔、缥缈,成一丝一缕,散淡而去。那深色如墨的云絮,在绚丽的色泽中,在光影灵动、美轮美奂的画面上,捣了不大一会儿乱,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鱼肚白转眼就变成了鱼肚红,是那么自然而然地,铺展成赏心悦目的红霞,带着红蓝相间的节奏,渐成强有力的散射状,向辽远的湛蓝伸去。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黑云镶上了金边,那种亮,有炉火的意味,有金属的色泽,有号角的声响。随风飘过的黑云,瞬间变成火烧云,燃起熊熊烈焰,醉红飞溅,令人不敢直视。
在山顶来回奔跑的人,汗水闪动在晨光之中,闪烁着无与伦比的晶莹,昭示着快乐人生的健美之境。在这份闪亮的晶莹里,一颗鲜红的太阳探出头来,从地平线上缓缓地骄傲地升起。
启明星依然闪亮着,由近而远的山影,由深而淡,轮廓由清晰而模糊。太阳渐成亮白,刹那间,万丈光芒直入人间,属于黑夜的一切,淹没在势不可挡的光明之中,灯影由明亮而散淡,及至完全消散在观日者的视野。
美景接踵而来,远景近景层层相扣,层次分明地浮游出庞大的夜寂,群山沸腾,奔涌如潮。这一刻,入眼的,是群峰竞秀,万壑奔突,款曲轮回,一切浮出夜寂的浓淡相宜的山光水色,演变成逶迤的或明或暗的风景,铺张成气势磅礴、光影氤氲的山水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