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滂沱，晕染开成都的黄昏。站在宽窄巷子民居的门洞里避雨，飘落的雨滴激起丝丝水雾。注视着对面的老屋顶，落下的不只衣衫上微凉的清爽，还有眼睛里的潮湿。

    初次来成都，还是30年前，母亲去世几个月后。短短几天，借住在大学宿舍，置身校园里的老建筑，和年轻的学子擦肩而过，前路茫然，我“青春的尾巴”和他们一样青涩。游走冬日的成都，探访了名人旧居，望江楼下喝了茶，九眼桥地摊买了东西，游荡在菜市场满目的烟火气……

    素履以往，心之所向。总要有些随风，有些入梦，有些长留在心中……让我沉浸的不止成都的夜雨，“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入秋的垂柳，依然嫩绿在赵雷的《成都》里，依然亲吻着今天我的额头。

    一次次的来，一次次的往，成都，依然有那么多的带不走。

    出成都，向甘孜，走318线，计划没有变化快，旅行充满了想象，遗憾也不过是常态。

    雨季水毁了高速路段，车过泸定不久，就被堵在国道上，路旁并行的大渡河水流湍湍，河上是一座废弃的木桥。天空忽晴忽阴，风在河畔悄悄划过，一枝一叶都被洒上了秋的痕迹。

    困顿在车流中，三个多小时没有动静，不知道会等待多久，车上车下活动，忽然感觉自己也在被旅途周围所等待。激流哗哗的水声在等我，零星的雨滴在等我，乍晴的阳光在等我，落日在等我，晚风在等我，硕大的仙人掌结出神仙果在等我，同车少年上百首歌曲接龙的清朗歌声在等我，周围村庄农人新鲜出炉的香糯玉米在等我——等待在路上，内心是那么丰满。前车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从路旁树上摘下一颗核桃，剥开后顺手掰给我一半。我放进嘴里，咀嚼从夏到秋的过程，微涩而清香，是温暖馈赠的味道。更多时候，旅行就是在路上等待，相逢意味着历尽艰辛遇到万事美好。

    在路上，在高山，人迹寂寥车灯闪。月亮一直高挂在右车窗外，在山顶腾挪，在云海浮沉，清晖万里。从康定到新都桥，过折多山，近两个小时路程，月亮在天上走，我在地上行。天地那么大，车窗如此小。就着月光行旅，今夜此刻，孤高皎洁的圆月和辽阔逶迤的山川，统统属于我，同伴在困乏中浅眠，满车静谧，孤独是我一个人的狂欢。

    星月未眠，月亮走我也走。那些曾经以为难以跨过的山川，在不知不觉中路过。享受旅行，去接受一些突如其来的变化。平静下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把该走的路都走完，人生苦短，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和完美行程。

    长路向远方，再回首，轻舟已过万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