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明月,清晰而明亮,温暖又感动,就像一树一树的梨花盛开在心头,朵朵都是美好,其中,芬芳那朵是小学的周老师用心浇灌的,明艳那朵是高中的席老师挥毫描摹的,而高贵那朵则是大学朱老师倾情点染的。
20岁左右的样子,高中刚毕业,他是我的语文代课老师周红星。尽管留着小平头,但遮不住青春的稚嫩,不过那腼腆的微笑始终让我着迷。最厉害的还是他的超强大脑,眼珠子一转,就能想出一项娱乐活动,攻城、抓石子都是他教给我们的。“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他带领我们尽情地唱出内心的畅快和豪迈。
清风吹,虫鸣叫,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是那无数个明月高悬的夜晚。饭后,周红星老师如约到达村东头的麦场,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起童话故事“三山大王”,武侠故事“南拳北腿”,还有《水浒传》中的梁山好汉……此刻仿佛时间停滞,空气驻足,甚至连虫儿都在静默聆听。盘坐在麦草墩子上的我们围坐他身旁,生怕错过了哪一句。是他,向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广阔世界、光明未来的窗。那时,我便深深埋下写作的种子。他送给我的不是一盏灯,而是一轮明月。
在那个嫩得能掐出水的青春岁月,她就是我心头的另一番清风明月——她是我的高中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席硕玉。她个子不高,很清瘦,不苟言笑是她的标配。课堂上,只要有“探子”在窗口眺望到她的身影,就大喊一声“老班来了”,我们立刻调整状态,从嬉皮笑脸变得严肃庄重。可私下里,我们都叫她“教授”,其精湛的教学技能至今都令人十分敬佩。她上课非常认真,一字一句都令人心悦诚服,一个个独到见解,让人豁然开朗。这些“一日三餐”的给养,融进我的血液,滋养我的思想,培养我的习惯。直到现在,我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钻研,执着探究,皆源于此。
月光如流水静静地泻在窗前的叶和花上,聆听了春夏秋冬的轮回低语……而她就是我心头的“白月光”——洛阳师范学院的朱青教授。
大学的第一堂课是文学评论,我们满怀激动与期待,提前坐到阶梯教室,等待老师的到来。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的确良”白色衬衣的老太太走了进来,50岁左右,手提一个油纸袋,里面装了几片白色的纸。见状,班长以为是闲杂人等,小跑过去,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要上课了,请您出去一下。”
她不急不恼,微笑着走了出去。当上课铃声响起,她再次走了进来,从油纸袋拿出那几张纸,放到桌子上,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我们的文学评论老师——洛阳师范学院的朱青教授。再后来,我发现上她课的人最多,学生们学得也最认真。她低调的品德和丰厚的学识,一直深深地吸引着我。
有一次,我拿着论文稿子到学校的教师公寓找她修改,入门望去,是已经泛黄的窗帘、桌布,木质桌凳已经磨得掉了漆,基本还都是20世纪70年代的旧装配,但是打扫得干净,很整洁。朱青老师一见我,就热情地迎上去:“孩子,快坐下。”并拿出水果给我吃,亲切地握着我的手,说:“我记得你就是那个上课总坐在第一排女同学。”我笑着回答:“是的,老师,我钦佩你的为人、你的学识,你就是我学习的榜样。”
那天她和我谈了许多关于文学与创作的内容,临走时她还不忘送我一些她发表的论文和书籍,至今我仍珍藏着。其中《女性小说对当代情感的记录》这篇论文我记忆犹新,她对女性文学的研究造诣颇深,对我触动也很大。作为女性,后来我朴素简约的生活理念,独立坚毅的品格韧性都源于朱青老师的影响。
我怀念我的那些老师们,从孩童到少年,从青年到中年,他们于黑暗、于风雨、于泥淖、于冰雪中伸出温暖的手,照顾、陪伴、拯救、治愈了我。在明月的照拂下,如今我也成了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