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园有桃》中有“园有棘,其实之食”的诗句。“棘”就是“酸枣树”,这两句诗是说,园中酸枣树上枣子成熟了,可以供人吃个饱。在北方,处暑前后,正是酸枣成熟的时节。酸枣虽核大肉少,但酸甜可口,是我小时候最钟爱的吃食之一。幼时我家住在山脚下,山上长了很多野生酸枣树,初秋打酸枣便成了我最大的乐趣。
我和伙伴每人手持一根长竿,肩背一只挎包,蹦着唱着上山打酸枣。早些年,酸枣树遍布在山地各处。后来由于土地开垦、山石采挖,很多酸枣树被连根拔起。根深、叶茂、枣子多的酸枣树,只能在山崖边上找到。酸枣树生命力顽强,没有优质的土壤,也没有人为它浇水施肥,但是每到果期,它总是有拿得出手的成绩。那些熟透的酸枣呈暗红色,没熟透的,有的呈黄绿色,有的呈黄绿与暗红的交杂色。远远看去,枣子似一颗颗玛瑙镶嵌在油绿绿的枣叶之间,在太阳照耀下越发耀眼,引人垂涎。
我和小伙伴分工合作,个子高、力气大的在山崖边上打酸枣,个子矮、力气小的则在山崖下捡酸枣。小学时我的身高在小伙伴中很有优势,所以我总是扮演打酸枣的角色。我手握长竿,右手在前,左手在后。两腿呈前弓步姿势,重心后仰。右手发力,抬竿、压竿,竿子打在一棵棵酸枣树上。一颗颗枣子似断了线的珠子,蹦落到地面,片片枣叶如冬日的雪花,跟着枣子蹁跹而下。
酸枣树上有很多洋辣子。洋辣子周身呈绿色,浑身长满了毛刺。毛刺可以顺着人的毛孔扎进皮肤里,蜇起一个个红肿的大包,让人又痒又疼。所以,我打酸枣时,捡酸枣的伙伴总是远远地避开酸枣树。我打完酸枣,便朝下面的伙伴大喊:“打完啦,快捡吧。”小伙伴才行动起来。
有一次我捡酸枣,因为心急,冲在前面,一个洋辣子恰巧落在了我的胳膊上。被洋辣子蜇到的皮肤火辣辣地疼。小伙伴赶紧从挎包里掏出一卷透明胶带,用牙齿咬断一截,把胶带贴在我被蜇的皮肤上,随后用手使劲拍拍胶带,他说:“这样可以让胶带与皮肤贴合得更牢。”过了一会儿,他麻利地扯下胶带。如此重复了三次。一番捯饬,被蜇的皮肤没红没肿,也不痒不疼了。胶带粘毒刺,果然有奇效。
《食疗本草》记载:酸枣“安五脏,疗不得眠”。野生酸枣是一味名贵药材。养心补肝、安神助眠,其实是酸枣仁的功效。最近几年,酸枣的药用价值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价格也随之不断提高。我与母亲聊起小时候上山打酸枣的趣事。母亲说:“自从知道酸枣还能卖钱,不等酸枣成熟,村民就上山打酸枣了。现在几乎见不到酸枣完全成熟的模样了。”
小时候,初秋时上山打酸枣是孩子的乐趣。长大后,上山打酸枣变成了人们的生财之道。约着伙伴上山打酸枣的快乐时光再也回不去了,但那些经历都深深地刻在记忆里,变成了我快乐童年的见证。如今,当我再次踏上那片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山林,已不见当年繁茂的酸枣树,但那份对童年的怀念与对自然的敬畏之情却愈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