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故乡。一个是我出生的地方,在那里,我度过了稚嫩的童年和青涩的少年时光;另一个是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在这里,我度过了青春年华,立足了职业,营建了家巢。“天上一个月亮,水中一个月亮”——从一个故乡到另一个故乡,两个故乡都与水有缘。
有一首歌叫《城里的月光》,它以“月光”为核心意象,通过都市月光既温柔又温暖的特质,隐喻都市人对纯真感情和梦想的追寻,同时传递对温暖和重逢的期盼。无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描写月亮的诗句或文章不胜枚举,如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等。这些诗句或者借月光睹物思人,或者以月光寄托思乡之情。
前不久,我在社交平台上看到我的第一故乡安徽省五河县今年十二月末就要通高铁的消息,心情有点激动。五河是一个小县城,因境内有五条河(淮河、浍河、漴河、潼河、沱湖)穿城而过,故名五河。
五河,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那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小城,有着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那里的每一条小巷,每一座桥梁,都承载着我对故乡深深的眷恋。小时候,我经常去淮河大坝上玩,这里是小伙伴们经常光顾的嬉戏之地,我们在岸边戏水,在岸边望着行驶在水上的各种船只……这样的画面一直留存在我的记忆之中。最难忘的还是五河的夏夜。那个年代的夏夜,经常会停电,漆黑的夜晚在月光的陪伴下,仿佛被施了魔法,一切都变得柔和而神秘。老屋的院落里,竹椅摇动的吱呀声与蒲扇拍打蚊虫的轻响交织,父亲会指着天上的月亮教我辨认星座,母亲则把西瓜摆上石桌,说月光下的水果更清甜。那时的月光仿佛能渗进每一寸泥土,稻穗在银辉里低头私语,河边的芦苇丛里闪烁着萤火虫忽聚忽散、时近时远的亮光。月光是故乡的呼吸,缓慢、绵长,将整个县城裹进温柔的幕帘里。
而今,我身在上海这座繁华的都市,摩天楼的棱角切割天幕,车灯如星河倾泻,橱窗里的光影永不停歇。这里的月光同样明亮,而我与之发生了不一样的三段经历:上海的月光,是奢侈的。它必须穿过玻璃幕墙的折射,在楼宇的缝隙中寻找落脚处,这是我初来“魔都”时对冷色调带着隔膜的月光的感受。而伴随着工作生活的时间渐渐久长,在加班回家的路上,我感觉月亮是我辛勤劳动的见证者和回家途中的目送者,这流动的月光,渐渐成了我心灵倾诉的对象。而这么多年作为一个回沪知青子女完全融入了这座城市之后,每当在中秋节的夜晚推窗凝望时,城市的风与月光仿佛一同灌进屋来,我忽而感到这月光是在向我问候,便心生月是故人、光是暖茗之感,这柔和可亲的月光便彻底化为故乡般的温暖存在。
两个故乡的月光,在我心里成了两种语言。五河县的月光是母亲方言里的童谣,每一个音符都暖着童年的被角;上海的月光是一首即兴的爵士乐,当我多年后站在外白渡桥上,看到月光将百年的钢架、浦江畔的摩天楼和江中游轮的汽笛完美地融为一曲时,我才恍然大悟——我已在无意中,渐渐懂得了这门都市的方言。
从安徽五河到上海,这段距离不仅仅是地理上的跨越,更是心灵与情感的迁徙。两个故乡,在我心中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五河,是我灵魂的归宿;上海,是我奋斗的舞台。它们共同构成了我人生的画卷,让我在不同的风景中品味着生活的酸甜苦辣。
城里的月光,温柔地洒落在“魔都”的街头,却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远方的故乡。我试图在城市的夜空里寻找故乡的星座,却发现北斗七星已被霓虹淹没。有时路过街角的便利店,看见玻璃门上倒映的月亮,会突然想起母亲娓娓讲述的方言童谣。而在细辨之中,又仿佛感觉这分明就是上海的即兴爵士乐——这是故乡的月光与“魔都”的月光一种特有的交融与共辉……
随着高铁五河站的开通和长三角一体化的深入发展,五河也悄然融入这片繁荣的区域。虽然身在“魔都”,但我仍能感受到家乡日新月异的变化。五河的经济发展、文化繁荣,都让我倍感骄傲与自豪。
城里的月光,依旧静静地照耀着。而我,也将带着对故乡的深情与思念,继续前行在人生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