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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4月2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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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年深山拉椽
□姚俊
作者:    来源:中国三门峡网 - 三门峡日报

    二哥已不在多年,侄子们也都搬了新家,他原来居住的院落已经荒芜不堪,房倒屋塌了。看到那些散落在地的腐朽椽檩,我再次想起了五十多年前,翻深沟爬大坡,经历几个白天黑夜,远行百里到渑池县坡头乡深山买椽的往事。

    二哥是我的堂哥,他结婚多年,一家五口还蜗居在一孔窑里。盖房,成了他最大的梦想。

    盖房需要很多木材。那时候的木材是计划物资,不要说没钱买,就是有钱也不是轻易能买到的。要说,我们老家也有树木,但都是生产队的,任何人没有砍伐的权利,一旦违反轻则处罚,重则坐牢,没人敢触碰这根红线。

    自从操心盖房,凡是遇到下大雨,哪个沟里冲倒了树,二哥总是捷足先登,给生产队出钱买下;谁家扒了旧房子,退下来有旧木材,二哥就去捡漏。几年下来,他把檩条大梁都攒下了,就是还缺几十根椽,盖房的大事一直耽搁着。

    我的大堂哥当过兵,见过世面,转业后安排在县营企业工作,他是家族里最有威望的人,大家都把买椽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一天,大哥传来好消息,坡头公社有个战友,在河庄村联系到了木材,但河庄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只是说了个大致方向。

    几经打听,才知道河庄离坡头街还有二十多里,离我们家将近百里,并且大多是山路。对于农村人来说,到百十里外的大山里拉椽,简直就是“西天取经”了。二哥一个人肯定不行,那年16岁的我,自然成了最佳帮手。

    1972年9月的一天,二哥给架子车的轮胎加了气,给轴头抹足了黄油;二嫂往布袋里装了五十多个白玉米面和小麦面掺杂的蒸馍。我们吃过早饭,从老家渑池县英豪芦苇沟村拉着架子车向北出发了。

    不一会就到了县城西边的黄花村。在这里,二哥突然发现一个车轮软了,一圪节细钢丝把内胎扎破了。我们决定立即停下来补胎。我们跑了半个黄花村,没有找到补胎的。正在无奈时,一个好心人拿出锉子、胶水和废旧的内胎皮子帮我们补了胎。这个插曲浪费了我们两个小时,耽搁了行程,使得原计划天黑前赶到河庄的计划也落空了。

    从黄花村出发一路都是慢上坡,走到坡头街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为了安全,我们决定晚上就住在坡头街,天明再赶早进山。

    坡头公社门口有个小卖部,二哥花了两毛一分钱,买了盒“前进”牌香烟。二哥不吸烟,这盒烟完全是在求人时用的。在坡头北边的一块玉米地里,我们找来几卷玉米秆,铺在架子车上,做了一张简易的床。疲劳是最好的催眠药,刚刚躺下,我们就梦见周公了。一觉醒来天已渐亮,我们在坡头街买了两碗小米粥就着干粮一吃,拉着架子车继续向北。

    经过渑池县最有名的长坡,陡坡,弯道多的五里坡,又翻山越岭走了二三十里的山路,弯道陡坡越来越多。特别是到了一个叫做白土坡的地方,遇到了陡得叫人害怕的“瞪眼坡”。下午两点左右,我们终于到了河庄村。这个黄河南岸的低海拔村只有几户人家。卖椽人家已经准备好了,用葛条把椽捆得结结实实,五根一捆。我们买了十二捆椽,一共33元,交钱拿椽,十分顺当。

    返回走到那个“瞪眼坡”下,我和二哥直挠头,根本不能把车拉上去。正在发愁之际,忽然看见不远的农田里,一张空犁旁正拴着两头牛,犁地人也不知去哪了。

    二哥迅速作出决定:牵牛拉坡。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草料养一方牛啊,这山里的牛很勇猛,面对陡坡勇猛向前,不一会儿把车拉到坡顶。我们自己也暗暗庆幸。

    犁地人说出了解决方案:“生产队有规定,拉一次坡,五块钱。你们看着办吧。”二哥求情,说自己兜里掏干净也没有五块钱。犁地人不相信,质问道:“你们不带上十块八块,敢出远门?你们是哪里的?”

    二哥赶紧回应道:“我们是英豪谷水东坡的。”

    令人想象不到的是,犁地人突然两眼放光,问了声“谷水的?”说着,走过来盯着我们追问:“谷水芦苇沟的姚荣汉老先生,你认识不?”

    “那是我爷爷。”二哥迅速答话。

    “你爷爷?真是你爷爷?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犁地人说着,眼里流出温柔的光。

    “我也是谷水人,五六岁时得了个怪病,半天冷,半天烧,冷冷烧烧,烧烧冷冷,啥法子都用了不见效果。后来听邻居说,芦苇沟有个姚先生能看这种病。家里人赶紧四处打听,有一天终于把姚先生请来了。他给我摸脉,看舌苔,敲肚皮后,说我害的是疟疾。接着给我开了几服中药。大约十来天之后吧,病慢慢好了。后来我记住了他的名字,几十年了一直没忘。”

    “既然遇到了你们,也该着我报答恩人了,你们不走了,晚上就住我家,明天再走。”犁地人说得很恳切。

    一听这话,我们立即感觉到,那“五块钱”不说了,就想赶紧离开。二哥接过话头说,不用啦,现在走,赶天黑前还能出山。

    被放行以后,我们就像“脱手之兔”,拉着车子连走带跑,力争天黑前能走出深山。

    我们一路快走,身上的衣服一会儿被热汗浸透了,一会儿又被寒风吹干了,身上也是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顾不得衣服的湿干,身上的热冷,心里重复着一个信念:天黑之前,务必出山。

    每一道大坡,都是对我们意志、毅力和体力的考验。大约在晚上九点左右,我们成功赶到了五里坡下,把仅剩下的两个馍分吃了,又捧喝了几口河水,找来一些玉米秆铺到车前倒头就睡。但一个隐隐约约的喊叫声,一直干扰着我们。开始我们对这声音毫不介意,但是,这个声音一直不绝于耳,我们不由得侧耳辨听, 好像是喊:“坡下有南乡拉椽的车没有?”

    “南乡”“北乡”的称呼,是以渑池县城为界,城南的就是“南乡人”,城北的就是“北乡人”。那个 “南乡人”的称呼,引起了二哥的注意,他起身叫我过去看看。

    黑暗中,我们发现一个老伯,牵着牛背着套索站在坡下,二哥立即上前搭话。原来是大哥的战友,叫父亲牵着牛来到坡下接我们哩。

    我们马上收拾行李,把车拉上正道。老伯麻利地把套索挂到车上,随着一声吆喝,那牛就四蹄生风,直奔大坡而上。

    晚上十二点左右,到了老人家里时,我们已经饥累交加,吃饭睡觉成了头等大事。谁知,大娘一直等着我们,一进门,就端上洗脸水,紧接着又端上来两大碗捞面条。那一晚,我们吃得可口,睡得香甜。

    吃过早饭后,大娘把我们吃剩下的烙馍包起来塞到车上说:“路还远哩,你们到路上吃吧。”大伯又套上牛,一直把我们送到坡头街南头的制高点,看着一路都是下坡了,他才卸牛回家。

    就这样,我和二哥经过三天两夜,采用“有空吃馍,遇河喝水,吃吃喝喝,走走歇歇”的模式,终于把一车椽从百里的深山外拉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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