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田的《何处乡关》是一部充满深情的散文随笔集,分为“回望”“寻访”“行走”三个部分。在书中,作者用质朴、平实的语言,富于诗意的写作手法,深情地回望亲情、友情、乡情,寻访故土上的文物古迹、山水草木、名人先贤,他行走在祖国的大地上,且行且吟,处处留心,编织出一幅幅饱含深情的乡土记忆图景。
“作诗无古今,惟造平淡难”,没有矫揉造作,没有故弄玄虚,没有华丽辞藻,在作者笔下我们看到的始终是“淡淡”的文笔。这淡淡的文笔是洗尽铅华后的淡,是返璞归真式的淡,是思想上成熟、笔力上具有了一定功力后的淡,是“看山还是山”境界的淡。在《父亲的脚》一文中,作者写道:“今年春节过后,他又来县城看我,而且是淋着小雨走来的。返回的时候,我劝他坐车并且给了他五元钱。他接了钱什么也没说,便向车站走去。我有些不放心,跟在他的身后。我看着他走向三轮车,掏出那五元钱,对着那钞票看了很长时间。然后,他把钱放进兜里,转身走上了那条通往家乡的大路。那是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他的左边有许多车辆正在驶过,自行车也正潮水般地涌去。父亲的身影在这强大的车流里慢慢地消失了,但他的两只脚却久久地在我眼前闪动。”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刻意的渲染,就那么平实的语言,淡淡几笔却写出了一个坚韧、节俭、沉默寡言、爱儿子的父亲形象,写出了“我”内心波涛汹涌而又隐而不发的情感,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中国散文自古便有一种推崇“平淡”的美学传统,这种平淡并非寡淡无味,而是历经绚烂之后的返璞归真,是艺术成熟的至高境界。
在《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文中,作者用近乎白描的手法叙述那些醉酒夜归人的遭遇,语言平实得近乎冷酷,却因这种克制而更具震撼力。当读到“有的人睡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这样简短的句子时,读者感受到的不仅是一个个体的悲剧,更是对现代人生存困境的深刻揭示。这种“语朴情醇”的表达,使得情感不是浮于文字表面,而是深藏在字里行间,需要读者细细品味方能体会其深度。
值得注意的是,《何处乡关》的语言虽然整体上趋于平淡,但并非一成不变。在描写家乡历史遗迹时,作者的语言会变得更为庄重、考究;在回忆亲人时,则更加亲切、自然;而在《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样的篇目中,又呈现出一种冷静、客观的特质。这种根据内容需要调整语言风格的能力,说明作者的“平淡”并非能力不足,而是自觉的美学追求,是一种“在朴实中见真情,平淡里蕴深刻,自然里见功夫”的体现。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作品集里的许多文章,既是充满温情、极具个人风格独特性情的散文随笔,也是具有珍藏价值的宝贵资料。这类文章主要是寻访家乡卢氏文物古迹的作品,如《卢氏城墙觅踪》《中阿公社》《卢氏曾有龙岩寺》等,包含了作者的探寻、资料的搜集、考证等。这些记录家乡历史遗迹的文章,具有文化抢救的重要意义,实际上承担了文化保存的功能,既是对个人乡愁的抚慰,也是对集体记忆的建构,是作者反哺故土献给家乡的一份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