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闲暇无事,便和妻子一起驾车回老家玩。在收拾老屋里那些杂乱的物件时,突然发现了一盏堆满了灰尘的煤油灯。
这盏煤油灯和我童年求学时用的煤油灯不同。这是一个用半截破蒜臼做成的煤油灯,里面除了干涸的油迹外,蒜臼沿上放着一根用白线做成的灯捻。过去这种灯,多数是在家里点燃,或者丧葬人时才用,很少有人拿到学校用的。如今,看到昔日熟悉的煤油灯,让我感到惊奇的同时,也勾起了童年的琐碎回忆。
小时候,家居深山,农村经济条件差,照明全靠煤油灯。那些年,山里人吃穿都成问题,更别说买些酒、饮料之类带瓶的食物。瓶子的稀缺致使每家每户做出的油灯也不尽相同,有用墨水瓶、浆糊瓶、药瓶等做底座,上面找个铜钱,透个孔,找来铁皮卷成细筒,中间用布或者若干线串成灯捻的,还有找来半个蒜臼,直接放入灯捻的,条件好的会买盏马灯,也有在灯盏的上面加个玻璃罩子的。
虽说是照明用的煤油,那个年代也不是寻常百姓都可以尽情使用的。当时,在我们老家农村刚开始卖煤油的时候是凭票才能买到的,煤油自然显得金贵了些。一些生活拮据的农村人有时除了转借钱粮外,还得借煤油。那些年,经常可以看到,农村人晚饭一般都吃得很早,原因是不点灯可以省油。晚上家里亮起灯光的,多数是支持孩子学习或者妇女们纳鞋底、给孩子们加班做衣服、干农活等。
我所在的学校距家八里多,每周日下午步行上学,下周五中午放学回家。每次去学,除了肩上扛点柴火,背点蒸馍、带点粮饭外,还要准备好一周所需的煤油。记得有一次,父亲外出打工,母亲躺在病床上,家里已经两天没有煤油了。为了打发我上学,奶奶挪着小脚转了大半个村子才借到了一玻璃酒瓶煤油,也就一斤重。有了煤油,我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背着行囊去学了。
眼看着上学就要迟到了,我背着沉甸甸的东西沿着崎岖的山路火速往校赶去。在我匆匆下陡坡时,不慎脚下一滑,连人带瓶摔在地上。我顾不上跌伤的疼痛,慌忙去找油瓶。油瓶已是粉碎,一瓶油全浸在了沙地上。看着来之不易的煤油,我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咋办呢?这一周又要寄在人家屋檐下“借光”了。
所谓的“借光”,我想那个年代用过煤油灯的学生应该都知道。上晚自习的时候,有条件的同学一个人一盏煤油灯,没条件的便是两三个人挤在一起用一盏灯。遇到不好说话的邻桌,还时不时把微弱的灯光用书遮起来,这样“借光”的同学就惨了,借着余光,眼瞪多大,才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书上的字。灯里的煤油眼看燃尽了,我们就在瓶子里稍微加点水,再用笔尖拨拨灯捻,好让灯光再延长一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有了蜡烛,再后来村里还通上了电。通电的那天晚上,我们村专门请人放映了电影《霍元甲》。
如今,农村已经很少用煤油灯了。四年前,父亲去世时,老人们说要找个旧式灯盏,说是给天上的灶爷点香供奉祭品,送父亲起程。我们把老家的旮旮旯旯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这老物件,原来它藏在这里。
小小的煤油灯,不仅勾起了我童年的记忆,点燃了我学习成长的希望,还教会了我如何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