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蹲在巷子口，望着灰蒙蒙的天。雨丝斜斜地飘着，打湿了他花白的鬓角。他摸了摸口袋里已有些褶皱的烟盒，掏出一根烟点上。烟雾缭绕中，他眯起眼睛，依稀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撑着红伞的姑娘。

    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在巷子口开了间修车铺。每天清晨，总有个穿白裙子的姑娘从他门前经过，撑着一把红伞，脚步轻盈得像只蝴蝶。她总会在巷子深处的豆腐店前停下，买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

    老张头记得，那是个雨天。姑娘的红伞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她踉跄着往后退，正好撞在他的修车摊上。他连忙扶住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对不起。”姑娘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

    从那天起，他们开始有了交集。姑娘每天都会在他的修车铺前驻足，有时带一碗豆浆，有时带两个包子。他们聊得很投机，从巷子里的老槐树，聊到天上的云彩。老张头发现，姑娘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而且说话时喜欢歪着头。

    直到那个雨夜。老张头记得很清楚，那天雨下得特别大，雷声轰鸣。姑娘浑身湿透地跑进他的铺子，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告诉他，家里要搬走了，父亲在城里找了份体面的工作。“我等你。”老张头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姑娘走的那天，他站在巷子口，看着她撑着红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老张头想追上去，但他却遗憾地发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老张头，又在这儿发呆呢？”隔壁王婶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掐灭烟头，笑了笑：“是啊，看看雨。”

    这些年，他一直在巷子口守着这间修车铺。巷子里的老房子拆了又建，豆腐店早就搬走了，只有那棵老槐树还在。每当雨天，他总会不自觉地望向巷子深处，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个撑着红伞的姑娘从雨幕中轻轻地走来。

    傍晚时分，雨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来，给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镀上一层金边。老张头收拾工具准备关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过身，看见一个美丽的穿白裙子的姑娘站在不远处，手里撑着一把红伞。

    “请问……”姑娘开口，声音清脆，“这里是不是有家修车铺？”    老张头愣住了。姑娘有着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酒窝，说话时喜欢歪着头。她说是来替奶奶找人的，奶奶总念叨着这条巷子，说年轻时的她曾在这里遇见过一个修车的小伙子。

    “你奶奶……”老张头的声音有些发抖，“是不是喜欢喝豆浆？”    姑娘惊讶地睁大眼睛：“您怎么知道？”

    老张头望着巷子深处，他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雨天的清晨。他轻声说：“因为我也在等人，等一个撑着红伞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