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热茶,一膛炉火。慢煮生活,轻倚流年。
在故乡的老屋,还有一种从未过时的取暖方式——烧火堆。在院子里放上一个火盆、几根柴,邻里好友们共同围坐一旁,唠嗑闲谈。虽然简单,却有着一股浓浓的烟火气……
记忆中的冬天,刺骨的寒意弥漫。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没有电热毯、暖宝宝,只有橡胶做热水袋。想要取暖时,就得提前把水烧热、灌满,温暖的液体给人一种短暂而宝贵的温暖。而更多时候,最暖心的还是要属那熊熊燃烧的火堆。它不仅是绝佳的取暖工具,还是人们欢聚的中心、市井的呈现。
晚饭后,奶奶便开始张罗着生火。她从柴房取出爷爷手工制作的火盆,将稻草细致地铺放在火盆底部的灰上,仿佛在为一幅精心设计的图画打下基底。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将一些细小的树枝均匀地叠放在稻草上。奶奶常说,生火是一项技术活,不可心急。放柴火也得讲究技巧,要错落有序、疏密有致。只有层层叠放成松散的锥形,这样才能使柴火充分接触到空气,燃烧得更加旺盛。当一切准备妥当,奶奶娴熟地点燃了一根火柴,将其轻轻贴近稻草边缘,火苗在稻草的表面悄然攀升。紧接着,奶奶用扇子柔和地扇动几下,让火焰逐渐滋长。一时间,浓烟升腾而起,伴随着火星的跳跃,火苗在她不急不缓的节奏中愈发明亮,而屋里的空间也随着这些火光与烟雾一下子活跃起来。
火堆烧旺后,家人和邻里们便纷纷围拢过来。大家围坐在火堆旁,寒意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屋的欢声笑语。在这里,每个人都能彻底松懈下来,畅所欲言。讲述冒险故事,“八卦”村里逸事,细节逼真。孩子们凑热闹,哈哈大笑,如树林里扑棱飞起的群鸟。
有时大家唠着唠着,还能从火堆里闻到一股烤红薯的甜香,这香味不时刺激着我们的嗅觉,是奶奶早就埋藏进柴火中的“宝贝”,那蒸腾的气息仿佛能把一整天的疲累都给抚平。当红薯出炉那一刻,孩子们就躁动起来了。奶奶通常会用灰扑扑的围裙小心地捡起刚出炉的红薯,将它们挨个放在盆边,招呼大家品尝的同时,还不忘嘱咐我们别烫着。待红薯稍微冷却,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剥开那焦黑的表皮,露出里面热腾腾、黄澄澄的果肉。这时,也不管红薯表面沾上的灰,只顾往嘴里送。咬一口,温暖和香甜瞬间充盈嘴巴,从胃一直暖到了心里。
火堆旁的日子,不仅是吃喝。对小孩子而言,是真实世界的课堂,一个孕育智慧与人生哲理的地方。我们在长辈的絮叨中,在那些话语间的细致讲述中,聆听到了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逐渐学会和懂得了待人接物的基本修养,更明白了如何与他人交往,如何独立生活、以自己的方式在世界中前行的大道理,而曾经长不大的我们,也在这样的夜晚和故事中渐渐成长,渐渐离开故乡。
时间的齿轮快速转动,许多事情已物是人非。随着物质的丰富和人们对清新空气的越来越重视,烧火堆越来越成为记忆深处的一抹光亮。
冬夜风起,恍惚间,又见那火光闪动,火炉中噼啪声渐近,直到坠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