渑池高级中学三(5)班 陈若一
“你们还在下面愣着做啥子?快点上来吧。”我们惊愕地抬头,年代久远的居民楼里探出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那是我初三的班主任。
居民楼里种着许多香樟树,洁白馥郁的花有一刹那间遮住了老师的面庞。“来来来,快坐,我给你们切水果吃哈。”我们挤挤挨挨地在老师家里坐下。“家里有点小,不要介意噻。”老师嘴里还是那口耳熟的南方口音。虽然老师的身体状况不如从前,但精神矍铄。看着他稀疏、花白的头发,脸上加深的皱纹,一时间,客厅里没有人说话。老师看着我们,笑着说:“不要担心,我的病快好了。”
望着他,我的记忆仿佛出现了裂隙。迈入高中,我的身边有了新的同学、新的老师,很少会想起初三的事。可是有一天,我听到一位同学说:“咱们初三的‘老班儿’得病了,集训一班的班主任换人了。”那一刻,我感到错愕,不可思议。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同过去的自己真正告别,而曾经的老师会永远留在心中。
初三那年,县里组织一个集训班,选拔全县排名前200的学生进行集训。我被分到集训一班,刚开学没多久,班主任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上网课时初次听到他的声音,以为会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小老头”,没想到见到真人后,发现他是一个身高1.8米的魁梧大汉。他人长得挺凶悍,上课的时候总是毫不留情地批评我们,所以上他的课,同学们丝毫不敢和他说笑。可是后来大家相处熟了,发现这个看似铁面无情的男人,背后也有柔情的一面。他会用最简洁的语言,告诉我们电路图背后的原理,也会用最夸张的手势,比画他曾经遇到过的趣事。他会恨铁不成钢地训斥我们:“要玩儿,你们等到中考结束再去玩,狠狠地玩儿,疯玩儿,没人管你们。”他也会骄傲地一遍遍告诉我们:“物化生实验器材,全都检查过一遍,绝不会出现差错。”那时,他后脑勺的头发就有些白了,可他总是染黑。这样一个不服输的人,我们以为他会一直待在集训一班,变成我们一代又一代学生的精神旗帜,然而,他生病了……
得知他生病的消息,曾经集训一班的同学们自发组织一个联系群,商量着去看望老师。有人买花,有人买水果,可是当一切准备就绪,我们站在老师的楼底下,不敢上去。怕什么呢?怕看到一张被病痛折磨得再也不像从前的脸庞吗?怕看到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吗?最后,还是老师打开窗户,把我们全都叫了上去。
我们还是像从前在班里那样,围着老师坐成一个圈儿。他能叫得上来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一会儿指着一个男生说:“当时咱班里,就数你最猴儿,那时候可快给我‘愁’死了。”一会儿又倾身对着另一个女生说:“我记得你数理化学得好噻,一定要保持啊,不要听他们说女孩学理科吃亏,老师觉得你行。”我看着他消瘦的身体迸发出了惊人的活力,看着他谈笑风生,仿佛永远都是我们的“一哥”,突然感到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后来在谈到他的病情时,他放声大笑着说,病痛是可以被战胜的,让我们相信他。那一刻,我突然就想告诉他:“一哥,您真是一个好老师!”
如今,不知道老师的近况如何,但我永远不会忘记,有这样一个老师,曾经在香樟树的树影里,大声地喊着我们的名字,像喊自己回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