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的诗句,不由令人想起故乡,想起故乡那轮皎洁的月亮。
故乡的月亮,一直住在我岁月的深处。那时的月亮,仿佛是一只银色的罗盘,高高悬挂在天宫,又极像一条小小的月亮船,装载着无尽的诗句和童话。
“月奶奶白呱呱,爹织布娘纺花。”每当奶奶摇动纺花车,月光便会从门楣窗棂悄悄挤进来,照着奶奶手中拉动的条状棉花蕊,我们戏称“花格节”。在飞落的收放中,手指悠扬起伏仿佛踱着优雅舞步,花格节又如春蚕缓缓吐出雪白的丝线,线的末端,奶奶右手高高一扬,棉线就呼噜噜盘旋在锭子上,一个鼓腾腾的线穗,便在奶奶的故事声中诞生。
坐在奶奶身旁,听她一边“嗡嗡”地纺棉,一边讲着董永卖身救父、王祥卧冰求鲤、匡衡凿壁借光的故事,很难想象不识一个字的奶奶,是如何记住了这仁孝慈善的典范,又是怎样经过自己的一番加工生动地讲给我听。
时隔多年,我常常想起那些有月光的夜晚,想起那些种在心中的“月亮”,是否还留藏着我的童年,是否还明晃晃一如从前?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再次夜游黄河岸,虽然没能观赏到“黄河明月”的奇观,却看到了一群追逐“月亮”的人。说他们是在寻觅黄河雅石,不如说是他们在追逐着各自的“月亮”。
“镶”在黄河石上的月亮,仿佛得道仙月,圆不自满,缺不自卑;有圆有缺,盈亏淡然。
追月人肩头扛着的那一方方“月亮石”,分明就是天上那轮明媚神秘的月亮,虽不能言,但最可人,天人合一,无声似言。“黄河月亮”是黄河人独特的赏月文化,那天然的石上月,是栩栩如生的山水画、唐韵宋雅的立体诗、心旷神怡的歌、陈年的醉人酒,是人们返璞归真、亲近自然的一种追求。
天无月不雅,地无月不韵。每每看到夜晚的月亮,我就会想起远去的奶奶。望着天上的月亮,仿佛一伸手就可触摸到奶奶的脸庞。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这月亮,永远定格在了童年的梦乡。